【越端】故人故事23
＊ooc的锅我自己背，与人物角色无关。
23
祛寒两个时辰后，陵端发起了烧。
方兰生先是帮陵端扎了针，又灌了一碗药后，总算退了烧。
夜里，陵端又起了变化，体温忽高忽低，有时双手双脚还不自觉地抽蓄着，等到情况比较稳定之后，已经夜深了。陵越见方兰生哈欠连连，想他也是劳心劳力了一天，便要他回房好好休息，陵端这边由他看顾就可以了。
原本方兰生因为担心陵端还有些迟疑，但是想到陵越与陵端的心法功诀系出同门，而且这一次陵端发作时，因为有陵越的真气灌体，情况比起前些年都好上许多，也不再坚持，留下了几瓶解热镇痛的药丸后，便回房休息了。
看着明明在睡梦中眉头还紧锁的陵端，陵越胸腔的一口气越来越闷。
他清楚地记得兰生说的那句话：如今陵端承受的这些疼痛不过是他自己给自己的。
陵端在惩罚自己。
以与拔除仙骨相同，椎心刺骨的痛在惩罚着他自己！
陵越本以为陵端对那一天在古榕林发生的事，会是对天墉城、对师尊的怨与恨，想不到陵端压积在心里，更多的却是自责。
这些年来，他都是这样若无其事地苛责着自己吗？
当年，陵端确实犯了错，他确实吸食了魔气、残害同门、并焚烧古榕林，但他已经为自己的错的付出了相对的代价，在陵越的心里、或是对大多数人来说，此事已经翻了页，就偏偏陵端不放过自己。
用手巾为陵端擦去额头因为退烧出的汗，陵越看着睡梦中还紧皱着眉头的陵端，不禁摇了摇头。
就算当年在天墉城作威作福之际，陵端看似没心没肺地大喇喇着，可其实从小他就是个爱钻牛角尖、把自己逼进困境出不来的性子。对屠苏的恶意相向是这样、对肇临被杀一事也是这样，就连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，还是这样。
陵端啊陵端，你又何必苦苦不肯放过自己呢？
越是深究，陵越越是觉得陵端紧皱的眉头碍眼地很，没有多想，陵越便伸手抵上陵端的眉头，直觉地想为他抚去眉头间的谷壑。等到他细细地抚平了陵端的眉头后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亲密，不禁一愣，碰触着陵端眉头的指尖顿时有如火烧般，滚烫地很。
陵越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，却又过度意识地摆了两下的手，不免无声失笑，庆幸陵端正昏睡着，并未查觉到自己这不恰当的举止。
在反复几轮的烧烧退退之后，陵端的体温总算慢慢稳定下来，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。
陵越松了一口气，却还是不放心，就在一旁盘腿打坐闭目养神，以防陵端情况有变。
到了半夜，陵端果然出了状况。
像是陷入了什么 梦魇般，身体剧烈抽动着、双手胡乱地对着空气乱挥乱抓，口中还喃喃自语着。
陵越试着要叫醒陵端，陵端却是仿佛受到惊吓般，整个人挣扎地更厉害，甚至不断地抽畜，头顶也频频撞到床头。
不得已之下，陵越只得跳上榻，从身后紧紧抱住陵端，以免他过大的挣扎动作伤了自己，再从身后缓缓渡过真气护住陵端，才慢慢安抚下被魇住的陵端，整个人瘫软靠在陵越身上。
以为陵端已经平静下来，准备将人再重新放回床上，听到陵端喃喃的梦噫中隐隐夹杂着哭腔，一察看，只见到陵端早已泪流满面，紧闭着双眼仍是呜咽地胡乱说着话。
陵越细听之下，陵端有时说着是师父我对不起你、肇临你不要死，偶尔咬着牙迸出的几声屠苏你这杀人凶手，而最多的，却是一声又一声的大师兄、陵越。
只有一声声的叫唤，没有其他的话。
有忿忿不平的陵越，有含糊不清的陵越真人，有委委屈屈的大师兄，也有连陵越自己也听不出是什么样感情下喊的师兄。
听着陵端的低泣，陵越没来由感觉到陵端一声又一声的叫唤，是越来越透心入骨的绝望，不明白陵端这强烈的绝望从何而来，陵越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陵端就此哀莫心死。
他好不容易才在蕴城中，让陵端的心重新跳动，他绝对不能再见到陵端回到他去蕴城前那样的行尸走肉。
陵越握着陵端的手，当陵端喊大师兄时，他也不管陵端是不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，执着地回应着陵端的呼唤。
大师兄。
师兄在这。
陵越！
我在。
大师兄……
我就在这。
陵端每喊一声，陵越就回应一句。
也不知道喊了多少声、回了多少句，在陵越臂弯中的陵端逐渐安静下来，人也平静了下来。
陵越将人轻轻地放下，准备帮陵端重新盖好被子时，对上的却是不知何时半撑起身子，睁开眼的陵端。
只是睁开眼睛的陵端，双眼的视线并没有焦距，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，恍恍惚惚地。
“陵端。”陵越低声试探，怕是陵端一时蒙了心智，陷入心魔之中。
随着陵越的一声呼唤，陵端茫然的视线对焦落到了陵越的脸上，陵越正要进一步询问时，却见陵端双眼流下两行泪水，狠狠砸落在衣襟上。
“陵端？”陵越的声音放得极轻，就怕惊扰到被困在心魇中的陵端，惊吓到他。
“大师兄……”陵端眨了眨眼睛，仿佛盯着陵越看，又仿佛没有看到就在自己面前的陵越，“我不是……我也不想……”
陵越小心地询问，“你不想什么？”。
将陵端困在其中的心魇，就是陵端最大的恐惧，也是他最大的心结。
陵端茫然地摇着头，“我真的不想……我没有办法阻止我自己……我真的不愿意……我知道我不该—”
茫然中，陵端撑着身体的手臂一软，整个人就要砸向床板时，幸好陵越反应极快，接住了陵端的身子，清楚地听到陵端在昏迷过去前，几近于呢喃、轻飘飘的最后两个气音，“爱你……”
